官场升华_Page9

　第九节
　　回去因为路熟就走的快，沈娟这次早有准备，不但衣服穿的多，连行李也分出一个小包，特意抱在自己的胸前。这样再也感受不到来时那温心的时刻了，郑一凡有点怪怀念的。可以说除了张欣沈娟是他第二个‘亲密接触’的姑娘了，自然从心里感觉近乎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。
　　回龙观和下田峪其实都在回龙山上，只是一个山前一个山后，回龙观地理位置比较更高一些罢了。这一回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，直接把车开到村部。上次定好了的，院里早坐满了人，正满怀希望的在等着，见领导来了马上热烈鼓掌。田双来热情的凑过来说着客气话。沈娟连休息也没有，马上布置课堂，好在郑一凡这次有了经验，很快解决问题。
　　课讲起来，郑一凡又没事了，四下打量了一下，发现这里的条件比回龙观强多了，一溜儿六间瓦房，窗户也是装的玻璃的，可不象回龙观是纸糊的老式窗户。
　　这时有个十五、六的小女孩走过来羞涩的问：“您是乡长？”
　　“不是，”郑一凡见对方还小，虽然很漂亮但满脸是幼稚的表情，也就很随便的回答。
　　“那就算了。”小姑娘似乎有什么事。
　　“有事吗，我虽不是乡长，但是乡长助理，说话一样管用，只要不违反原则，我一定帮忙。”郑一凡是第一次自我称呼官职，而且自我感觉良好。但说过就后悔了，因为他想起沈娟前几天叮嘱过的话。幸好对方没有说出让他为难的事情。想想也是，一个半大的孩子，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。
　　“我是想打听一下，我们女孩子能不能当兵，如果能的话我可以吗？”
　　“哦”郑一凡一听有了信心，因为他就是复员军人，多少知道点有关政策：“当然可以呀，只是女兵要求的条件高，应该是高中毕业，别的方面身高也有要求，怎么，你有这个打算？”
　　小姑娘脸红了，半天支吾着没有表态，但一看就知道应该是怎么回事。
　　“你还小，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，将来最好去上学，报效国家的方法有很多种，不一定非要当兵，再说一般招女兵都是在城市里招，农村我还真不知道具体……。”说道这儿他忽然想起人家不会明白这些大道理，毕竟是农村的，也就没说下去。
　　“哦，那就算了。我是好奇。”小姑娘适可而止不再说什么。两人沉默了一会儿，郑一凡心里很不是滋味，心想一个深山沟里的孩子，也许一辈子就可能见一次当官的，难得主动上来搭话，自己一句话就草草结束了，每准当兵就是人家最大的愿望，就因为自己一句不负责认的话，敢许一下子就把人生理想破灭了，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。
　　“不要紧，我不是干这个的，但我认识武装部的，回头我给你咨询一下吧。”
　　“那太好了，谢谢您！”小姑娘感激的道。脸上又从新燃起了希望。
　　“你叫什么？回头怎么找你。”
　　“我叫田肖红，田双来是我爸爸。”
　　“是吗，那太好了，下回我再来肯定去告诉你。”郑一凡说完又觉得不妥，谁知道人家父亲是什么意思，也许正盼望着孩子好好学习，将来学有所成呢。想到这儿马上接着说道：“你应该还上学吧？不要好高务远，现在学习是主要的，不能因此耽误了学业。”
　　田肖红半天没知声，郑一凡也就不好说什么。呆着没事，他想出去转转，就试探着问：“你能带我出去走走吗，我怕走丢了回不来。”田肖红听完忍不住笑了。郑一凡不由被这天真无邪的笑容陶醉了。
　　“好吧，我领你上山吧，现在山上到处开满了鲜花，可好看了。”小姑娘的天性不由得露出来。
　　两人出去顺着小道朝山上走，这时田肖红已不拘束了，一路上问这问那，看来环境造就人，在这儿绚丽的大自然里，谁的心情也会变的豁达的。
　　郑一凡本身岁数也不大，平时老是装出成熟的样子，难得今天有机会可以无拘无束、不动心计，自然说起话来就没把门了，好几次都夸张的回答对方的问题，虎的小姑娘一怔一怔的。最后一副羡慕的样子：“我什么时候也能到大城市看看就好了！”
　　“别急，你只要好好学习，将来考到省城上大学去，就你这么好的条件，没准留到城里找对象呢。”郑一凡正确引导对方，也好打消她当兵的念头，因为他知道部队招女兵要求非常严格，作为一个农村女孩子入伍的可能性不大。
　　田肖红脸明显一红，可能是最后一句话把她闹的不好意思，半天才支吾道：“您不知道，我们这儿别说上大学了，高中生都没出过一个，山上回龙观金书记家的儿子学习那么好，都不敢上高中，去考了一个中专。”郑一凡真的很意外。一了解才知道，上高中得去县城上，就连初中都的去前河镇。费用高不说，教学成绩也不好，几年出不来一个大学生。老百姓讲的就是一个实际，这种费钱不讨好的事打死也不干。所以孩子就是考上高中也不让上。
　　“那你……？”
　　“我也只能如此呗！别看我爸是个村长，其实辛辛苦苦挣的钱只够家里吃饭的，村里穷的叮当响，当了这破官，还的经常出去应酬，那都是花钱的事，而且每次乡领导来还的自己垫钱请客。每次我妈都跟他生气。可有什么办法呢？”田肖红苦笑道。
　　郑一凡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。说实在的，从小住在城里，可以说是蜜罐里长大的，哪知道乡下的老百姓日子过的竟这么苦。别说市里了，就市郊村里当干部的什么风光？那真是牛气烘烘，跟这里比简直有天壤之别！
　　郑一凡想象田肖红这么点儿在城里还当孩子看呢。忍不住问道：“太可惜了，你这么小，不上学干什么？”
　　“上山砍柴，拔草放羊，要不进城打工，反正我们这里不养闲人！”田肖红不由得苦笑。
　　郑一凡听到这儿站住了。认真的看着她，说真的，自己不知为什么从心里喜欢这个初次见面的小姑娘，也许是对方给他带来久违的轻松快感吧，忍不住有帮帮对方的想法。
　　“你好好学吧，将来考上高中，我出学费，要是你爸爸不同意你上学，我跟他做工作。”
　　田肖红脸更红了，但还是摇摇头：“我不见得能考上，你不知道我们乡中的教学水平有多低，根本没法跟县城比，就是考上了也不行。”
　　郑一凡没话说了，他不知道实际情况，真的不好说什么，半天只好鼓励道：“你还是好好学，有了文化就是上不了大学，将来出去打工也用的着。我母亲也是教师，她资助过三个贫困学生，我是党员，怎么也的向她学习吧。你的学费我包了，就是上技校也好，将来在县城找个工作，总比留在这穷山沟强吧！”
　　“你们城里人真好！”田肖红由衷的感叹道。
　　“是吗？”郑一凡喃喃着，不由想起秦世和、齐厂长之流，苦笑一下摇摇头。
　　“我其实想当兵，去年有部队来山里拉练，那些女兵真让我羡慕死了。好几次都梦见自己穿上了军装，哎！将来……。”田肖红满脸憧憬。
　　这一来郑一凡理解了对方的心情，认真的说道：“当兵其实也很好，我就是当兵出身，当年还上过老山前线，你看，这胳膊上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。”
　　“是吗！”田肖红很激动的抓住郑一凡的胳膊看，还用手轻轻的抚摩，痒的郑一凡直朝后缩，田肖红以为他疼，关心的问了一句：“疼吗？”
　　“早不疼了，就是你一摸直痒痒。”郑一凡笑着说。田肖红忍不住问怎么刮的，郑一凡就跟她讲当年在老山前线如何打仗，如何出去侦察……这是他复员后第一次详细说起当年那不堪回首的日子，他过去真不敢回忆那残酷的事实，连张欣也只听过一小部分。
　　山没有再爬，两人坐在那儿,郑一凡一直讲到中午，一旁的田肖红早听的如痴如醉了。直到山下有人在喊他们，才一溜儿小跑的返回去。
　　课早散了，但还有老乡在围着沈娟问这问那，沈娟见郑一凡回来了，就说：“下次再讲吧，我们还的赶回乡里，以后有的是机会。”
　　田双来不干，一本正经的说：“开玩笑，这么远来了，能不吃饭？肖红，去，让你妈把饺子端来。沈站长，我们也没什么好招待的，您就将就点吧，没办法，谁让咱村里穷呀！”田肖红爽快的答应一声跑远了。
　　这时不知谁冒出一句：“还不是你们当官的争权夺利闹的！”
　　田双来脸一红，不自然的看郑一凡一眼，红着脸训道：“瞎说什么，哪个领导不是想把工作做好，主要是咱们大老粗没水平，要是人家郑乡长、沈站长来肯定能让咱们村变富了！”
　　乡亲们不再说什么，只是又围着沈娟问问题。饺子端上来，田双来不时轰赶着人们。但老乡们仍是不肯离开，沈娟只好边吃边给大家讲解着，一顿简单的饭竟吃了一个多小时。到是郑一凡在田肖红的照顾下吃的有滋有味的——田肖红几乎是崇拜对方了,自然照顾的头头是道。
　　回去的路上，郑一凡由衷的赞叹了沈娟几句，沈娟无奈的说：“没办法，现在老乡们最缺的就是科技知识，可县里和乡里又没有那么多力量，这么多村，就我一个人跑来跑去，半年跑过来一趟就不错了。也难怪老乡们这么认真。”
　　回到乡里，李秀玉一见面就开玩笑：“一走就不回来，我还以为你俩私奔了呢！”好在办公室里没有人，这话要是传出去还了得？
　　“讨厌！”沈娟急了，狠狠骂了对方一句，红着脸看郑一凡一眼。
　　郑一凡心里喜滋滋的，经过几天的接触，他从内心里很喜欢这个农村丫头，能跟她沾上边儿正是心中所想。但李秀玉说的太露骨了，这要是传出去肯定有人添油加醋，不定说成什么，自己毕竟才来了几天，要是绯闻缠身……。
　　“李主任，这玩笑开不得，我一个男的到没什么，人家小沈可是未婚女同志，将来传出去怎么得了，你可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。别说有人找你拼命！”郑一凡很严厉的说着后果。
　　李秀玉也觉得自己的玩笑有点过分，说真的，她刚才一见两人有说有笑的进来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——心想本来郑一凡这次应该陪的是她，这次让沈娟‘称心如意’了，让谁也会嫉妒。
　　“又没外人，咱什么关系。开句玩笑罢了，你们走了好几天，我想死你们了！”李秀玉很热情的搂住沈娟套着近乎。还一个劲的用眼色跟郑一凡求饶。
　　沈娟知道这事不能再说，要不万一让人听了去，就没法收场了。马上转变话题：“乡头们回来了吗？没有问我们吧？”
　　“回来了，不过还没来上班儿，星期一再来，小赵今天代表咱们去看了看，回来说领导们个个红光满面，尤其是咱刘头儿，明显又胖了一圈，哈哈……！”李秀玉忍不住笑起来。沈娟也会心的露出微笑。郑一凡一时不明就里，尴尬的立在一边儿，这一来两人笑的更厉害了。
　　半天李秀玉才止住笑解释了几句，一旁的沈娟说：“等你见了我们刘书记就知道了。”
　　“乡里的人呢？”郑一凡看看空空如也的屋子问。
　　沈娟好象很清楚似的笑着说：“早回家了，今天星期五，领导又没在，不回去太对不起自己了吧！咱也走吧，李主任今天值班，算她倒霉，活该！谁让她满口胡说，老天爷可挣着眼呢。”
　　李秀玉懊丧的摆摆手：“没办法，命苦呀……！”最后一句象戏里一样拉着长音。
　　“不回去正好，反正你也不愿见你那窝囊老公。”沈娟报复似的挖苦对方一句。
　　“你好，回去让小孟抓住你就好了，看你还怎么拖！”李秀玉马上回敬道。
　　沈娟脸一红，不好意思的看郑一凡一眼。还是没好气的白瞪李秀玉一眼，扭头出去了。老远喊了句：“小郑，我去放行李，一会儿大门口见。”
　　“你去找小赵开个路条，顺便帮小沈也开一个，奥……算了吧，还是我去帮小沈开吧。”李秀玉象是想起什么又阻止了。郑一凡不知道路条是怎么回事，又不好意思问，只好跟着出来。办公室小赵正打电话。半天放下话筒，连问都不问，就在一张象票据似的东西上盖了个章。
　　“再来一张，还有小沈呢，”李秀玉说道。
　　“哈，乐不思蜀呀！还是不结婚好呀。”小赵听完才想起怎么回事，心里酸溜溜的，马上话里有话的说道。
　　郑一凡明白对方什么意思，但跟他不熟，不好生气，认真解释道：“先是摩托坏了，沈站长又在山上累病了，后来又去了一趟下田峪，我们几乎是马不停蹄，回来晚了，让领导们费心惦记了，真不好意思。”最后一句明显的是在给对方一个提醒或忠告——注意自己的身份！
　　小赵没想到对方的话这么厉害，而且说的含而不露，可以说是咬人不带吐骨头。心里不由开始另眼看待这个城里人了。心想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。
　　两人在门口等了会儿，过来一辆车，竟是来时乘坐的那辆儿，
　　“这么巧？”郑一凡笑着对那个女售票员说道，说完抢着去买票。一旁的沈娟拉他一把儿，把手中的路条交给对方。女售票员笑着接了，还客气的给两人找座儿。
　　路上沈娟告诉他这辆车是乡里定的通勤车，不用掏钱，每月凭路条找乡里的会计结帐。
　　“有这事儿？”郑一凡有点不相信。
　　沈娟看了看四周，小声说道：“车上不方便，回头再说，你记住，那女的叫田秀，认识咱们吴乡长……。”
　　正说着田秀卖完票走过来跟沈娟套近乎，还不时看郑一凡，郑一凡不自然的冲她笑笑。
　　沈娟介绍道：“这是市里来的扶贫干部郑助理，以后少不了坐你的车。”
　　“欢迎，”田秀说了几句客气话。
　　郑一凡猛的发现她好象一个人，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。自己毕竟跟人家不熟，就没好意思问。田秀发现对方老是看自己，脸变红了，心虚的站起来找借口走了。
　　沈娟小声说：“开车的姓张，是他爱人，这个田秀可有心计了，以后你尽量不要惹她。”
　　“我怎么能惹着她？不就是来回坐几趟车吗，再说连钱也不用掏。”郑一凡纳闷的道。
　　“不说了，以后你就知道了，这里不比你们大城市，巴掌大的一点地方，人和人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，一句话说不对，不定惹着谁了呢！”沈娟深有感触的说道。
　　“也是，行，我听你的就是。”郑一凡想想也真是。
　　到了县城，沈娟要倒车去城南，俩人分了手。郑一凡知道自己来早了，只好去县政府找李秀成，没想到陈刚早来了，两人正说的热闹呢。陈刚见人到齐了，急着要走，好象有什么急事。李秀成就开他的玩笑：“着什么急，是不是赶着回去见面儿”
　　“别说，还真是。”陈刚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。
　　“是吗，什么情况？哥哥给你参谋参谋。”李秀成似乎很热心。
　　“路上说吧，我得回去打扮一下呀！”
　　“我的傻兄弟，不用急，告诉你个好消息，哥哥有专车了。”李秀成满脸得意的说道。
　　“是吗？”陈刚惊喜的问道。
　　“那当然，县长特许的，我有本，自己开，咱兄弟以后随便用。”李秀成晃着手中明晃晃的车钥匙大方的说道。
　　三个人下了楼，李秀成打开一辆黑色伏尔加车门：“请吧，兄弟们。不用客气了。”
　　陈刚兴奋的钻进去，并四下抚摩打量着。嘴里不时发出感叹声。郑一凡心里有点嫉妒，但也不得不佩服李秀成的本事，想想来时坐的是田秀的通勤车，不由叹息一声：“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坐上自己的专车呀！”
　　“啊！面包会有的，一切都会有的！”陈刚夸张的抒情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