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场升华_Page13

　　第十三节
　　第二天一上班，郑一凡就冲沈娟赔不是。因为从昨天他一直睡到今天早上，没能履行昨天的约定。沈娟哼了一声，冲一旁正看报纸的李秀玉说道：“李主任，昨晚咱不能白伺候他半晚上，今天中午得让他请客吧？”
　　李秀玉放下报纸没好气的说：“那当然，吐了我一身呢，差点把我熏个跟头。你喝了多少酒呀？上次叮嘱过你，你傻呀！喝死你算了。”
　　郑一凡赶忙答应，然后又一个劲的表示感谢。正说着，小赵进来，让郑一凡去会议室开会。郑一凡心里没底儿，急忙出去了。
　　会议室人不少，郑一凡一个也不认识，老实的找靠边的位置坐了，一会儿领导们来了，众人都站起来欢迎。
　　刘志远先说了几句：“各位厂长经理，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个经济工作会议，不用担心，把各位财神请来，不是为了要钱的，主要是想让大家听听我们这次南方考察的心得和人家的先进经验，再着就是宣布一项任命。这些就由吴乡长给大家说吧，一是他是主管领导，二来他的理论知识比我强。”
　　郑一凡这才知道先来的这些人都是前河乡乡镇企业的厂长和经理。
　　“郑助理，你到上面来坐。”轮到吴全有讲话了，他先招呼郑一凡过去。
　　“今天找大家来的意思很明确，一是我和刘书记向大家汇总一下这次南方考察的情况，然后就是让大家认识一下咱乡里才下来的扶贫干部郑一凡同志，县里安排他作咱乡的乡长助理，以后就由他实际负责咱前河乡所有乡镇企业的各项工作，可以说是在座的直接领导，希望你们能够全力配合好郑助理的工作，使咱乡的经济能更上一层楼。”吴全有介绍了郑一凡，然后请郑一凡讲话。
　　人们又是鼓掌欢迎，郑一凡精神抖擞的站起来，先冲大家点头示意作了简单自我介绍，然后开始了非常简洁明了的讲话：“我初出茅庐，对乡里的具体情况不太熟悉，以后还望大家多多帮助指正，在几位乡领导的英明领导下共同干好咱们的本职工作，今天见到几位企业精英，个个精明能干，更增加了我的信心，请领导们放心，也请在座的各位厂长经理支持我的工作，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，一定和大家一起努力把咱乡的各项经济指标超额完成！”
　　刘志远在大家顾完掌后特意强调了几句：“大家不要看人家小郑年轻，人家是正经八百的大型国有企业出来的，而且还上过老山前线打过仗立过功，又是党员，工作经验思想水平都非常高，希望大家积极配合好他的工作，早日把全乡的经济搞上去。我先声明，以后谁要是欺负人家刚来，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，别说我刘志远没给大家先打招呼。”
　　接下来由吴全有主讲这次南方考察的具体情况，这吴全有本来就能说，这时当着全乡厂长经理的面更是发挥的好了，连刘志远什么时候出去的他都没注意。
　　散了会，郑一凡还没走到办公室，小赵就来通知他到书记室开党委扩大会议，说话时明显看出小赵满脸的嫉妒。郑一凡也有点不明所以，自己又不是党委委员，于是揣测不安的和吴全有一前一后进了刘志远的屋子，里面早坐满了各位领导，看来在他们开会的同时这里早开了半天小会了。
　　“人到齐了。”小赵说完，不情愿的的退出会场。
　　“好，同志们，今天临时开个党委会，当然是扩大会，有几个不是委员的也来参加了，别的大家都认识，郑一凡同志可能有的还不太熟，这里大家先认识认识，他是乡长助理，主抓乡镇企业这一块儿。”刘志远介绍了。然后转入主题：“既然是临时也就没准备多少东西，刚才吴乡长在会议室开会讲话时我临机一动，为什么呢，因为吴乡长讲的太好了，何不让各位乡领导都来听听呢，于是就自我做主把大家找来了。下面就请吴乡长把这次南方考察的情况给大家做个汇报，要不大家还以为我们只是游山玩水去了，啊！哈哈……”
　　吴乡长清了清嗓子，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，郑一凡不由不佩服对方的连续作战精神——别说讲了，自己听都听腻了。
　　可这次他发现吴全有讲的重点跟前几次大不相同——主要是人家如何开拓思路，政策怎样灵活，步子迈的多么大，领导多么支持，资金怎么运作，老百姓如何敢干，讲的头头是道。这回郑一凡在刚才佩服的基础上又加了理论思想上的佩服。看来这吴全有非等闲之辈，难怪他三十来岁就当了全县最富裕乡的正乡长。
　　吴全有一讲就是大半天，都快到中午了，人们似乎没一个着急的，应该是都听的津津有味。好在吴全有终于讲完了，最后总结道：“咱们跟人家的差距虽然很多，但我认为最主要的就是政策不灵活，思想不解放，这是咱们为什么落后的最根本、最关键一点！咱们干什么都再三查找是否符合政策，很怕犯了错误，可人家，咱打个比方，人家有个村，生产各种秤，也就是计量产品，台秤电子秤应有尽有，可在咱们这里，别说生产了，工商还老是查抄商户的这种秤，还要全部销毁，说这不是国营企业生产的，质量不保证，等等。说实在的，有那必要吗，人家真要捣鬼，就是最好的秤也能给你私下做了手脚，咱们不能不因势利导？在使用上放开一些，不管什么秤，只看你是不是做过手脚，是，就罚它个狠狠的。我这里说秤的意思是举一反三，希望大家开拓思路，看看能不能给下面一些便利，只要能把村镇经济搞上去，把老百姓的生活提高了，有些事就放开一下吗！好了我说的不少了，下面让刘书记总结一下吧。”
　　刘志远接过话茬说道：“这一点很重要，这次南方之行我是获益非浅、头脑大开啊！记得去年经委报上来个项目，我左思右想，怕犯错误，压着没敢往上报，这次到南方一看，人家个体都有这类工厂，咱思想真的太落后了，以前的不说了，以后我们一定开拓思路、大胆创新，我在这里给大家定个标准，只要经济能搞上去，用人呢，邓小平同志说过的话——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！我们也要不拘一格使用人才。项目呢，一律积极争取，只要能挣钱除非国法不容的咱都可以试试吗。以后不管县里有什么项目，不管大小，不论适合不适合咱乡，咱都头拱破了也要挣，我建议成立一个项目办，我兼主任，吴乡长、郑助理你们为副主任，成员有计、经委主任、工业办主任、安秘书等各职能部门领导组成，有郑助理具体负责，专门运作这方面的工作，你这个科技扶贫干部，就在这上面给扶扶贫，争取今年全乡每个村都上一个项目，乡里上一个大项目、两个中等项目。放心，乡里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，所有部门都给你敞开绿灯，昨天咱乡的各路诸侯你都见了，为什么让你跟他们一起喝酒？就是联络一下感情吗！便于以后开展工作，时间就是金钱，这是如今办事最便捷的方法，不是有句俗话，酒是越喝越近吗！昨天非让你喝那么多，一是表示一下我们龙山人的热情好客，二是看看你的酒量，说实在的，以后跑项目拉赞助，没有酒力可不行，现在的社会就兴这个——什么事不在酒场上解决？好在咱们郑助理不负众望，大家不知道吧，小郑和咱们酒罐子安秘书斗了个旗鼓相当，真不简单，他又是从大企业下来的，咱缺的就是这方面的人才吗，感谢县里给咱们派了个得力干部！”刘志远欣赏之情易于颜表。
　　郑一凡脸红的象关公，低了头，心想能喝酒倒成了能干的好干部，昨天喝醉了的不是经他一说，到成了正常工作，这刘志远说话的水平就是高，每次都能把事情说的滴水不漏。看来这两位领导都不简单呀！
　　李秀玉撇撇嘴：“我提个意见，以后这种事，刘书记得掌掌舵，总不能把人喝死吧？安秘书你也真是，你多大了，人家小郑还是未婚青年，把人家喝出病来，将来怎么找媳妇。你们就缺德吧！”
　　众人忍不住就笑，安秘书白她一眼：“我的身体就不重要了？说实在的，我还想从换个媳妇呢，你这妇女主任给我也惦记着点，”
　　李秀玉脸一红，想说什么，刘志远一瞪眼：“想干什么！这是党委会，请你们自重。”众人顿时安静下来，
　　接下来是谈农业，主要是三夏夏收及夏种的事，这是当前面临的最主要的任务，主要是主管农业的副乡长何富贵来做工作安排，其实别看如今都注重工业发展，但农业生产是乡下最根本的产业，这关系到老百姓的温饱问题。哪级政府也不敢怠慢。这些是老生常谈，一些人已经心不在焉了。郑一凡是头一次接触这类事物，既新鲜又好奇，虽然不是他分管的工作，仍是听的很上心。
　　最后是分工安排。一般夏收的时候，一切工作都要围绕着它进行，乡里的干部也要放下手中的工作下村包片，现在文副书记在党校学习，武装部长在地区统一培训，自然人手就不够了，所以郑一凡也要下村了。
　　“郑助理刚来，又是从城里来的，需要我们带一带，我看就先跟着我吧，毕竟我是本乡本土长大的，情况比较熟悉，”何富贵主动要求带郑一凡。
　　“可以，只是你就不能去最近的小王庄了，毕竟是两个人吗，我刚从南方回来，有些棘手的事需要处理，你们和我换换吧。”吴全有提了个要求。何富贵到没说什么，李秀玉到提出不同意见，主要是换到下田峪太偏僻了：“人家小郑想回趟家就难了。”
　　“临时的，以后他工作熟悉了，自然要调整，先这么定了。”吴全有一锤定音。
　　散了会到中午了，沈娟刚从食堂打饭回来，李秀玉一把推一边去：“说好了，小郑请客，走，咱说话算数。”
　　三个人一起出去，还是到九妹餐厅，正要上二楼，听见安秘书和小赵在上面开玩笑的声音，沈娟一皱眉：“咱在下面吃吧，反正也不喝酒。”
　　坐好了，郑一凡忍不住说道：“这安秘书真厉害，我现在头还疼呢。”
　　“他是有名的酒罐子，几乎天天请吃请喝，就你傻呼呼的跟他较劲。”沈娟白他一眼。郑一凡脸一红。
　　“喝就喝了吧，下回注意就是了，小沈，你不知道吧，这酒没白喝，刚才刘书记还因此表扬他呢。行，这头一炮算是打响了。以后谁还敢小瞧他。”李秀玉笑着说。郑一凡脸更红了。
　　三个人点了菜，边吃边聊，说起下村包片的事，李秀玉把情况说了，最后叹口气：“这两人真鬼，我看早就是计划好了的，他们下田峪死活是不松手，吴全有去不了就换成何富贵，还说成因为是带你而弄的名正言顺。”郑一凡听沈娟说过下田峪的情况，心里有点不安的看看沈娟。
　　“别看了，别人想去还去不了呢，你因为是外来人，所以优待你。不过也没什么，你去了，只要不热心插手村里的事，谁也不会找你的事。”沈娟一语道破其中的玄机。
　　“到底怎么回事？下田峪听说过去挺富的。”
　　“别问了，不是咱们该管的事知道多了到不自在。难得糊涂是我们的至理名言！”李秀玉不想再说下去。
　　下午一上班，郑一凡就跟李秀成打电话，告诉他周末不回去了。电话里李秀成就开玩笑：“回去用不用我给你家里说一下，最好你告诉你对象的电话，我一并给你请了假。”
　　郑一凡骂了他一句，放了电话，想想有道理，但这乡里的电话还是手摇的那种，打市里的长途很不方便，就上大街上去找公用电话，半天才在十字街口找到了一个，还是高价的。
　　先给父母报了平安，然后打张欣家的电话，没人接，张欣今天应该上中班，这时候按理说正睡午觉，郑一凡心里有点不自在，但还是自我安慰——可能有什么事出去了。
　　饶是如此，郑一凡一下午也没能真正安下心来，临下班时才想起左晚失约的事，想自己要去下田峪了，有些事真该好好问问沈娟，今晚想再约她出去。但没找到，李秀玉也不在，又不好意思问别人，只得作罢。
　　晚上后院很热闹，因为天热了，都出来乘凉，打扑克、下象棋、聊天干什么的都有，郑一凡跟大家都不熟，远远的坐了，刘志远象是刚喝完酒回来，看见郑一凡孤零零的就问他会不会下象棋。郑一凡表示自己还可以，这不是他不谦虚，在厂里他是象棋大赛冠军。
　　“我可是杀遍全乡无敌手，今天咱决个你死我活！”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，刘志远说话也毫不客气。后面跟过来的李秀玉也满口酒气：“真人不露相，露相不真人，刘书记你就吹吧，要是让人家小郑杀败了你，咱全乡可就丢死了人了。”人们听见立时都过来看热闹。第一盘平了，郑一凡上班、当兵闲暇时没别的爱好，就是和人下棋了，平时很少有对手，没想到刘志远棋艺还真有两下子，棋逢对手立时来了劲。但第二盘又平了，李秀玉几个不懂棋的看着没意思上一边说话去了。第三盘是决胜局，两人鼓起精神再战，围观的人也一个个屏气凝神。这一把儿杀的是人仰马翻、异常激烈。本来郑一凡要赢，可关键时候手软了一步，主要是想给领导留点面子，但刘志远也非等闲之辈，立时抓住机会反攻，结果又成了和棋。刘志远此时已浑身是汗，一是他太胖了，天热自然汗就出的多，二是还真费了心思。
　　“不下了不下了，回头凉快点再说，热的我大脑一点精神都集中不了。”刘志远知道自己差对方一截，但嘴上总的给自己找点面子。
　　挤出人群，两人自然就坐到一起说话。
　　“小郑，你行呀！喝酒，最厉害的小安子都没能潦倒你，下棋，跟我又连和三盘儿，不简单吗！说说还有什么特长？有本事我们不能埋没了你。”刘志远开始喜欢这个小伙子了。
　　“不客气的说，只要是玩的我几乎都会，而且样样不含糊，但要说能用的着的就没什么了，别的武术、绘画也多少懂一些，武术我是跟少林和尚学过，那是当侦察兵的事了，我觉得对我来说，这方面到很用的着，防身键体吗。”郑一凡听沈娟说过刘志远喜欢听真话，所以也就老实不客气的说了。
　　“是吗，你还会画画？跟谁学的，那可是要有专门老师才行。”刘志远似乎对这方面很感兴趣。
　　“我家老爷子在市文化馆工作，在这方面有点个人爱好，所以我从小被逼着学了几年，后来因此而耽误了学业，母亲坚决反对，只好放弃了，可学业也没有所成。高中毕业就上班了，后来当了三年兵，入了党，立了二等功，因此回到单位提了干，当了车间主抓生产的副主任，后来调到厂保卫科当科长，可时间不长就来咱龙山了。”郑一凡知道领导难得跟自己聊会儿天，所以就捡重要的说，也好给领导加深印象。保卫科长虽然没正式报到，但确有其事，好在是个正职，所以就老实不客气的说出来。
　　可刘志远似乎只对绘画感兴趣，仍是接着说：“是吗，回头让老爷子给我也画个中堂，要老虎的，我住的地方是山顶，没有这家伙镇着还真不行，上山虎下山虎我就不懂了，你可以找懂行的问问。”
　　“老爷子主要是画油画，水彩的老虎是画不来的，不过文化馆里有这方面的画家，我让老爷子找他们求一副得了。”郑一凡爽快的答应着，他记得李秀成说过的话——多巴结领导，今天正好有这机会，自然求之不得：“我觉得上山虎好，寓意节节升高，更上一层楼。刘书记这么能干，将来肯定能当县级领导，说不定几年后就是县长、书记了！”
　　“你不用拍马屁，我有自知之明，说真的，升官谁不愿意？可我一不是科班出身，只是转业军人，二又没有后台，三在当地又没有根基，属于半路出家，当这个首富乡的一把手还多亏了当年老县委许书记，他是老八路的后代，对我这个军人出身又打过仗的很是关爱。现在老领导调走了，我也干到头儿了，好好再干几年，主要是报答老领导的知遇之恩，要是干不下去了，我就回县城找个清闲的地方一呆，养老得了。”刘志远深有感触的说道。
　　“那可不见得。”郑一凡知道对方在说许云川，可自己来时舅舅再三叮嘱不让透露这层关系，明知道只要一句话，就什么工夫也不用下了——什么巴结，什么表现，统统都不用。刘志远也肯定会另眼相待，但舅舅不让说肯定有不让说的道理：“过去的好多老领导不都不是科班吗，照样不是当大官？我可真心祝愿刘书记将来当县委书记呢！”
　　“没戏！就是我这身肥肉累的只剩下一半儿了，都是不可能的事。小郑，不要再说了，我可不喜欢拍马屁的人！”刘志远结束了话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