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节:第七章(6)
这些事,魏树斌虽可以跟成志超说,但他没说,一字没提。说了有什么用?那本是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,上级领导定方向,拿主意,自己是执行,执行任务喊苦叫难有什么意思?他让从黑水县请来的两位侦察员一个扮作修鞋的,设点在县交通局对面;一个扮作修理自行车的,则守在邹森家附近。两人白天练摊,夜里住进一家小旅店,还要轮流着出去,到邹森家附近转悠,只怕这只兔子夜里逃窜。两位侦察员敬重着昔日的老领导,很是尽职尽责,白天风吹,夜里挨冻,都无怨言。但那练摊也不容易,虽不计较挣多挣少,但城管部门却不时来查来撵,就是城管人员一时懈怠,附近的修车匠修鞋匠也要投诉抗议,逼着城管人员来罚款轰人。侦察员给魏树斌打电话,说老局长,你就不能找人疏通一下?魏树斌苦笑,说我疏通什么,一疏通就要暴露目标。认罚吧,他们要多少,你们就给多少,千万不能跟人家打架争辩。罚款单子你们保管好,我早晚让他们吃了吐。“吃了吐”是麻将桌上的术语,挺形象。侦察又说,能吐的好办,还有些人罚了不给单子,可怎么好?魏树斌说,那你们就给我记账,秋后一块算,看我不让他把老肠老肚都给我吐出来!
光这些事也还罢。两个侦察员住在小旅店,一到夜里便要轮流外出,一日两日还可遮掩搪塞,可这已是十多天了,就难免让旅店老板生出疑心。两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,这般神出鬼没的是要干什么?他们要是夜里做出违法之事,旅店都要担着干系。老板越想越怕,便偷偷将情况报告给了派出所。那天夜里,侦察员再出去时,就被巡警扣住了,而且一扣就是两人,巡警是等两人在旅店外交接谈情况时突然出现的。
两位侦察员被带到了巡警大队,连夜审问,问姓名,问工作单位,问夜里出去干什么,问带没带身份证。侦察员被问得不能不答了,只好说,请把你们魏局长请来,我们有话跟他说。巡警初来不耐烦,说你们了不得啦,还不怕大呢,要不要我把县委书记也给你们请来,再陪你们喝两盅压压惊?侦察员说,你们愿怎么想怎么想,魏局长不来,你们休想再问出什么。
魏树斌是在睡梦里被电话叫醒的,他看了床头的手表,那个时候,已是凌晨两点。他一听巡警的报告,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,说我穿上衣裳,就来。
魏树斌到了巡警办公室门外,定定神,推开门,便做出突然相见的惊讶样子,说:“哟,我操,没想到,怎么是你们俩小子!”
魏树斌说着,便远远地伸出手去。两个侦察员站起身,故作拘谨地和老局长握了握手。
巡警们顿时松了口气,果然是魏局长的老熟人,这就好办了。
魏树斌将两人给巡警们介绍:“还不认识吧?这是我在黑水当局长时的两个弟兄,干刑侦的。这才叫大水冲了龙王庙,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哩。”
这就等于给两位侦察员定了调子。如果魏树斌进屋介绍说是亲戚呢,那他们就要说亲戚的话;说是公安干警呢,那就是见了老领导。当侦察员的虽不能都比杨子荣,但这点起码的精明是不能没有的。两人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说:
“老局长,大半夜地惊动您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巡警们也笑说:“这两位弟兄学江姐,咋问也不开口。他们要早说是兄弟局的侦察员,我们就不惊动局长了。”
魏树斌笑:“他们学江姐,你们没学徐鹏飞又坐老虎凳又扎竹签子吧?”
侦察员忙说:“吉岗的弟兄们挺客气的,我们一提魏局长,就把您请来了。”
“把我叫来好。”魏树斌笑哈哈地说,“我要是不来,你们哪位炮仗性子一起,忘了政策,再给我这俩弟兄动动警棍或拳脚,他们回去不知咋骂我呢,是不是?”
巡警们忙说:“我们今天绝对按政策办事,除了说话冲点,一点亏也没敢让两位弟兄吃。”
侦察员也笑:“在魏局长手下做事,谁敢?以后你们谁落到我们手里,不用担心,我们也保证不搞逼供。”